有人说,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做和平时反差大的事情。所以,我选择了爬山。
冬日周末清晨的空气是透明的晶体,吸入时带着细微的刺痛。当我把城市的喧嚣甩在身后,才发现双脚交替的节奏里藏着生活的隐喻——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陡坡,像极了每项工作里的截止日期;而转角处突然出现的缓坡与平台,又恰似努力后的喘息与回甘。
行至半山腰时,曾动过折返的念头。膝盖的酸胀、额角的汗珠,还有望不到头的阶梯,都在叫嚣着“放弃很容易”。可当我扶着树干喘息时,瞥见石缝里斜生的小草正迎着风摇晃,忽然想起近期加班到很晚时,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自己——原来无论是向上攀登的人,还是石缝里的花草,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对抗着重力与压力。
登顶后的风景远比想象中壮阔。远处的城市在薄雾中缩成积木,来时的路变成缠绕山间的银线。那一刻突然明白,我们常常困于眼前的“陡坡”,却忘了所有艰难的跋涉,都是为了站在更高处重新审视生活。就像此刻,山下的烦恼并未消失,但在山风与云影的对照里,它们忽然有了恰当的尺寸。
下山时脚步轻快了许多,连带着看世界的眼光也柔和了。石阶缝隙里的青苔,树干上不知名的刻痕,甚至同行者略显笨拙的喘息声,都成了值得留意的风景。原来生活从不是一场向上攀爬的竞赛,而是在高低起伏中学会与自己和解——接受力竭时的停顿,也享受登顶时的开阔;理解此刻的局限,更相信下一次出发时的勇气。
暮色四合时回到山脚,路灯次第亮起。背包里装着捡来的松果,鞋缝里卡着山里的泥土,心里却像被山风涤荡过一般清明。或许这就是爬山的意义:我们攀越的从来不是山,而是那个困在原地的自己。当双脚踏上平地的瞬间,终于懂得,所谓人生,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“上山下山”中,学会带着山顶的视野,认真走稳脚下的每一步路。
工程四部 章萍